在中國習武多年后，他幫一群法國人把地道的中國功夫做進了游戲里。

文/安德魯

要說春節(jié)前后哪個游戲真正做到了出圈，那大概只有《師父》（Sifu）了。

先是一段很有味道的真人電影預告，讓不少人注意到了Sifu這個帶著粵語味道的名字。一段游戲預告片里有板有眼的武打片段，和過去那些為人熟知的功夫電影如出一轍。

隨后當大家發(fā)現實機游戲也像預告片描繪的那樣硬橋硬馬，而且游戲還是出自一個法國的小團隊，這種“逆向文化傳播”的反差，進一步給游戲疊上了一些好感標簽。

在近期基本沒有其他大作的時段，《師父》這款體量不大的游戲顯得格外引人注目：過硬的動作游戲素質，像成龍電影一樣“隨手抄個家伙開打”的熟悉觀感，戳中了一些喜歡武打題材的玩家；而功夫元素之外，游戲里也不乏中國文化相關的細節(jié)、彩蛋。盡管礙于體量體現得不是特別充分，但至少讓人們感覺到了“這群法國人懂點東西”，而非單純站在外部視角硬做中國題材。

那么，《師父》的團隊Slocap，是怎么想到要做一款中國功夫題材的游戲的？一群法國開發(fā)者又是怎么跨越文化障礙，把其中一些元素做得這么地道的？

扒了一遍Sloclap的團隊構成、和《師父》背后的一些開發(fā)故事之后，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答案。

01 一個做動作游戲起家的法國小團隊

《師父》不是Sloclap的第一款游戲，不過這個成立于2015年的法國小團隊此前確實在動作游戲里有些積累。

在官網頁面，你能看到一些Sloclap的基礎介紹，看起來和一些歐洲常見的中小規(guī)模的工作室并無二致：一些從歐美大廠出來創(chuàng)業(yè)的行業(yè)老兵擔任創(chuàng)始人，一群對自創(chuàng)IP頗具熱情、身著自家文化衫/服飾的開發(fā)者……

2017年的時候，他們發(fā)布了《Absolver》（赦免者），這是一款支持在線對戰(zhàn)的動作游戲，以1V1的對戰(zhàn)為主要玩法。游戲先后登錄PC、PS4和Xbox平臺，收獲了30萬的總銷量。

同樣地，和那些中小團隊的第一款成功作品類似，《Absolver》也屬于那種美術風格上比較有辨識度，帶著小團隊產出的鮮明烙印，整體評價不錯的游戲。

在構思下一款產品的時候，他們打算做一款更注重單人戰(zhàn)斗體驗的游戲。構思過程中，李小龍的電影《Fist of Fury 》和《Enter the Dragon》，以及成龍電影里那些滑稽搞笑的打斗場面都給了他們啟發(fā)。

從Sloclap發(fā)布在PlayStation的官方博客里，我們能反推出一些當時的設計思考。

比如他們希望創(chuàng)造獨特的武打體驗，因此參考了大量的功夫電影。在Sloclap的設想里：玩家就像功夫片里的主角那樣，在并不寬闊的室內空間閃轉騰挪、以一敵多，并且充分利用身邊的一切道具迎戰(zhàn)。

表現手法上，《師父》打算結合“干凈利落的動作和身臨其境的取景”，以及足夠還原的武學動作，來再現經典功夫電影里近身肉搏的情形。通過這些，團隊希望玩家能有一種循序漸進的體驗——通過反復磨煉提升操作和技巧，感受自己的角色成為功夫大師的過程。游戲的核心體驗在于玩家的以寡敵眾，但同時也要在被圍攻的威脅和退敵的收獲之間做好平衡。

就這樣，這個做成了自己第一款動作游戲的法國團隊，開始嘗試開發(fā)一款中國功夫題材的產品。

02 一款風格不同的動作新品

有了第一款動作游戲的成功，Sloclap的第二款動作游戲當然不會是無源之水。一些做《Absolver》時候積累的動作系統(tǒng)搭建、手感調教等經驗，也自然而然地傳承到了《師父》上。

“《Absolver》剛上線時候的定位有點不清晰……我的很多朋友，都是沖著一款武術要素的動作RPG來的，但是發(fā)現《Absolver》的終局玩法還是以1V1的動作對戰(zhàn)為主?！盤C Gamer的編輯Natalie Clayton在《師父》的評測中這樣形容，“《Absolver》的戰(zhàn)斗系統(tǒng)主要在于組建一套專屬于你自己的武術Build，而《師父》則是在于學會并精通（單一的）一種流派?！?/p>

上線一年多之后，《Absolver》的更新加入了隨機生成的地下城生成等內容，作為Sloclap游戲的玩家，Natalie表示她很樂于看到風格相近的設計也順承到了《師父》當中。

接受PC Gamer采訪的時候，Sloclap的CEO、《師父》的執(zhí)行制作人Pierre Tarno也分享了一些“從第一款游戲到第二款游戲”的理念。

擔任《師父》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的Jordan Layani和其他幾位開發(fā)者，業(yè)余時間一直在巴黎的一所武館學習白眉拳，白眉拳看重的“移動”和“速度”，成為了《師父》的一部分靈感。按照Jordan的說法，白眉拳展現的爆發(fā)力，對應上了他構思的“一個有關復仇的故事”。后續(xù)的設計當中，Sloclap也把這種中國武學的特色和自己的動作游戲開發(fā)基礎結合了起來。

而整款游戲的緣起和命名，也與這位團隊成員的“習武經歷”息息相關。

媒體和玩家給出的好評里，很多都提到了《師父》有接近真實的手感、扎實到位的動作以及經得起推敲的招式。游戲里這數百個分解的招式動作，正是來自同一位動捕演員——Jordan在武館的師父Benjamin Colussi。

《師父》官方發(fā)布過一些關于游戲動作設計的視頻，這些視頻里你能看到不少《師父》動作風格的來源：Benjamin曾在廣東佛山跟隨白眉拳傳人劉偉新練習多年，隨后又把自己師父的功夫和傳承帶回了法國。

迅速凌厲的白眉拳，被拆解成了眾多的細分動作，放到了《師父》當中供玩家組合使用，就像前作《Absolver》那樣可以自由搭配。

《師父》官方發(fā)布的幕后花絮，記錄了Benjamin 參與游戲動作捕捉的種種。

為了更貼近武打場面的真實，創(chuàng)意總監(jiān)Jordan放棄了很多看起來可能會更酷炫的動作，Benjamin則根據游戲需要在一些細微之處略作改良。就這樣，《師父》的功夫戰(zhàn)斗風格逐漸形成。

雖然《師父》不是一個大體量的產品，但是在Sloclap看來，做一款中國功夫題材的動作游戲，也不能只是“有功夫元素”而已。他們也打算在戰(zhàn)斗系統(tǒng)之外的其他地方展現一些文化要素。

在這一點上，Benjamin Colussi多年前不遠萬里從法國跑到佛山拜師，而后又把佛山白眉拳武館開到巴黎的經歷，對《師父》的細節(jié)設計上起到了不小的幫助。

03 一個在巴黎開“佛山白眉拳學?！钡姆▏鋷?/strong>

“你真的明白拜師是什么意思嗎？”

“就是一日為師，終身為父?！?/p>

接受歐洲時報視頻采訪時，Benjamin Colussi回憶起自己前往佛山拜師學習白眉拳的曲折經歷。

在個人網站上，Benjamin也記錄了一些他與功夫結緣的過程：Benjamin年輕時對中國功夫頗為向往，也先后接觸過螳螂拳、太極拳等，而后他發(fā)現白眉拳快準狠的風格是自己心之所向，并來到佛山拜師學藝。

起初白眉拳的傳人劉偉新本著“傳內不傳外”的想法，對“收一個老外為徒”有所顧慮，這也是前面那段質問的由來。

不過最終Benjamin的誠意還是打動了劉偉新，劉偉新傾囊相授，Benjamin學有所成，也得到了師父的認可，允許他在法國開設武館，把佛山白眉拳帶向世界。

這也是為什么，我們看到游戲里用到了拼音的“Wuguan"，而非其他的英文單詞。

就像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武學師父那樣，在傳授功夫之外，也向弟子們講授武德——“打架不浪漫，習武之人有道不凌人”。《師父》游戲當中有在最終關頭放過對手的選項，乃至武德結局，也正是由此而來。

Benjamin除了擔任武術指導給《師父》整體的動作定下基調、上陣錄制動作捕捉，還有對文化背景的把控。他幫Sloclap把關了諸如庭院風水，武館內部布局等一系列細節(jié)。把他在佛山學到的種種功夫內外的文化，帶進了《師父》這款游戲里。

比如舞獅也是佛山標志性的文化符號，在當地往往和練武絲絲縷縷的關系，Benjamin在正式拜師修習白眉拳也是從舞獅開始的?；氐桨屠韬?，他甚至在當地創(chuàng)辦了舞獅隊，活躍在很多場合。游戲里像這樣藏在細節(jié)里的元素還有不少。

Benjamin個人網站的很多分區(qū)里，你都能看到他展示自己師父的信息，以及在中國了解到的種種武學元素。他開設在巴黎的武館布局、裝飾，和佛山的大同小異，走進這里如果不是看到一群外國人，人們大概不會以為這是在法國。

他在武館供奉著本派的祖師爺，并且堅持每天上香，如此種種，就和國內重道的習武人士毫無二致。

游戲里，你能在不止一個武館的房間里看到類似的陳設。

"尊祖尊師尊武德"

Benjamin來到中國拜師習武，并且把學到的拳法帶回法國，以自己師父的名號開辦了武館。Sloclap的Jordan來這里學習拳法，又請自己的師父Benjamin合作完成了《師父》的開發(fā)。

這一段跨國的功夫傳承，大概是《師父》這款游戲名字由來的一個絕好的注解。

就這樣，《師父》在幾位師父、弟子的傳承之間逐步完善；Sloclap的第二款動作游戲，也在此前的基礎上再上了一個臺階。

不出意外地，眾多媒體給出了高分好評：

一些業(yè)內人士不惜溢美之詞，盛贊這是“年度最佳的功夫游戲”。

上線后不久，游戲的銷量就突破了50萬。

多年前，Benjamin拜師習武的時候，一定不會想到，自己曾經的這段經歷會助力一款功夫題材游戲的開發(fā)，并且讓自己經由中國之旅學到的功夫，通過一款游戲的展現，再一次傳回中國。

功夫題材跨越文化的魅力，莫過于此吧。

參考資料：

https://www.sifugame.com/behind-the-scene

https://blog.zh-hant.playstation.com/2021/11/19/20211119-sifu1/

https://www.pcgamer.com/kung-fu-game-sifu-will-be-singleplayer-only-all-about-mastery-through-practice/

https://www.pcgamer.com/sifu-stands-to-learn-some-manners-from-absolver/

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“游戲葡萄”（ID：youxiputao），作者：愛游戲的葡萄君，36氪經授權發(fā)布。